第九章 上洛-《晚唐浮生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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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劫掠契丹,不过得了六十万头杂畜,简直就是杯水车薪。综合来看,靠抢无济于事,自己繁殖的才是大头,但这无疑需要时间。

    “昔年折宗本治唐镇,州县残破,百姓被榨成人干。这才交出去多久?邵树德就大手笔迁移百姓屯垦,还给牛给羊。这是怜悯百姓呢,还是不想让他外舅占便宜啊?”驿道之上,十余骑缓缓而行,领头一人冠带皮裘,潇洒不已,嘴里还不忘着揶揄邵、折这对翁婿。

    “留后,慎言哪。”一位身穿长袍的老者劝道。

    “怕什么?都是自己人。发发牢骚都不行么?”“留后”不满道。

    “留后”名叫赵匡明,忠义军节度使赵匡凝之弟。攻下江陵府后,赵匡凝表其为荆南节度留后。

    赵匡明是有一定军事才能的,击败许存、西门道昭就是明证。或许有人会说,襄、荆二镇打了很多年了,荆州已是油尽灯枯,被他捡了便宜罢了。但胜利就是胜利,无可辩驳,无可置疑。

    不过,襄阳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,吞下荆州后,能战之兵不过两万。邵树德相召,都不敢不去,这让赵匡明有些惆怅。

    “留后,夏王深耕唐邓随三州,可见其志……”幕僚将这个危险的话题引开,分析道。

    赵匡明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,驻下马来,仔细看着周边的旷野。

    很多撂荒的土地又被重新拾起,田里出现了农作物,一户户人家也错落有致地排在小河边。有农人在割草,有妇人在织布,有小孩在放牧,充满着生活的气息。

    就是这生活方式让他有些不喜。

    其实他已经不陌生了。襄州的谷城、邓城、南漳、义清四县,就是邵树德掺过来的沙子,一堆关中民人、河陇羌种,且牧且耕。即便因为那边水网密布,环境潮湿,很多羊得了腐蹄病,他们依然不改初衷。

    对邵树德何其愚忠,这些人又何等愚昧!

    曾经的谷城令敬道,本为襄镇官员,被折宗本所俘后,死心塌地投靠,成其党羽。整个谷城县上下,七千多户、近四万口,何等富庶,结果不纳贡赋,不献兵员,形同国中之国、镇中之镇。

    偏偏这种人还动不了。折宗本就是他的靠山,往更深处想,邵树德或许才是真靠山。不想撕破脸的话,还真就只有捏着鼻子认了。

    敬道此贼,在折从古转任黄州刺史之后,竟然至穰县上任,当了邓州刺史。但新来的谷城令任振更不好惹,他是邵树德的元从老人、天平军节度使任遇吉之子,同样动不得。

    许是见襄阳这边步步退让,邵树德已经丝毫不加掩饰,在谷城、邓城之外,又往南漳、义清二县移民,并派驻官员,操练乡勇。

    马善被人骑,人善被人欺,实是过分!

    “家兄本以为邵树德要都长安,盘踞于关西老巢,如今看来,却是失算了。”赵匡明叹道:“既都于洛阳,想必不会放过河内、南阳、襄阳,唉。”

    幕僚也无语。

    不过他更看得开一些,只听他说道:“留后,洛阳有传闻,正月过后,满朝文武都要被迁来。天子居于紫薇城勤政殿,百官于皇城办公。此事一毕,夏王就要行那禅让故事了。都于洛阳,板上钉钉,此无疑也。南阳、襄阳为洛阳南边屏障,断然不会放过的。襄州七县,已有四县为其所控,咱们再拿着也没甚意思了。不如退让一步,拿襄、郢、复三州卖个好价钱,赵氏便安心主政江陵,不失为一桩美事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……”赵匡明犹豫了一下,道:“这样一来,我去哪呢?”

    意思很明了,兄长赵匡凝肯定要当荆南节度使的,那么自己呢?

    “总有地方的。”幕僚说道:“灭了雷满和西门道昭,还愁没地盘吗?”

    赵匡明脸色不是很好,但又无可奈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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